第二天就要去福州坐火车了。头天没想到往福州的汽车票如此紧俏,着实忙乱了一阵,最后幸得小鱼家人帮忙预订了一张早上八点的保底。不过这样一来爸妈就得因我而早起,不得休息。好在午时老爸的朋友来电话说弄到了下午一点的加班车,可以把先前的票退了。老妈身体不舒服,留话午饭不必等她,自上顶楼睡去。弟弟仍旧赖在我身边,看我打开电脑——尽管根据我们的约定,单数日期轮不到他享受——,看我登陆邮箱,看我看到了哥大政治学系的offer。
对收到第一封offer的情景有过许多想象,却没有一个成为现实。申请尚未结束时已经开始设想如何用激动的发泄补偿这段日子里的辛苦,是大喊一声“我是范进”口吐白沫仰在地下等观众们掐我人中,还是一把搂住能够搂到的任何人在他/她脑门上狠狠来一口;又猜想以自己的性格也许会学步谢安,面上淡定从容,实则心脏汩汩直跳,两腿发软,头脑空白,语伦无次。可是真到这时候,奇怪地竟然没有一点过分的兴奋,听到弟弟在一旁问:“英文信,是那个教授给你写的吗?”我回看他一眼说:“可能是被录取了,等我把信读完。”一边自嘲(或是惊讶?)地想:“心跳怎么还不加快呀。”一时又想:“这下爸妈可以放心了。”
弟弟说的教授是Vanderbilt的Prof. Ackerly。6号收到她一封信,问我是否方便接受电话面试,就是这封信把家里折磨了好大一段时间。先是爸妈知道我因担心他们的睡眠而把时间约在北京时间的每天半夜前便忧心忡忡,觉得这样对人教授太不敬;而后开始操心接到电话后怎么办,向我讨了“Hello”、“This is Y's father/mother”、“Hold on, please”几句话的汉字注音不停背诵;每天晚上都担心电话占线,每天醒来都因为仍无音信而备受煎熬;后来得知我顾及到年后可能回老家,只把面试约在年前,更是不怿,直怪我做事不分轻重缓急。他们劳碌半生,太需要宽慰。
我点头向弟弟确认:“是录取了。”他嘻笑道:“太好了,那我今天……”“没门,好好看书去,明天再玩电脑。”走出房门,俯身看楼下天井,老爸正和几个客人说话,我告诉他有offer了,听他嗯了一声。老爸向来见事较缓,得过一会才能想起询问详细情况。我又考虑是不是要让老妈也在第一时间高兴高兴,最后决定不必扰她睡眠。
后来又几次想起当时的反应,仍旧觉得平静到不可理解。